有一次,我跟一個外國朋友聊到,我在帶跟性有關的課程。我跟他分享,來上我的課的人多半是女人,以及有一堂課在教大家如何跟自己做愛。他是個很愛開玩笑的人,他聽完就笑著說「哦!就是跟女人說:男人都可以滾了,我們不需要你們。」其實不是。現在的我,跟我自己的身體還有性有著很好的關係。我應該比我遇過的很多對象,更知道怎麼給我自己的身體愉悅感。但我許多很美好的性經驗,也還是跟他人有關。很多事情不是非此即彼,而是既是這樣,也是那樣,彼此甚至相輔相成。
好的關係是,在合一與單獨之間,有著很好的平衡。性也是。
和他人的性是我們重要的性經驗來源
雖然和自己做愛是一個很好的基礎,我也希望這真的是我們學校教育裡面,在很早期的時候就應該介紹給學生的觀念:「我們才應該是跟自己的性器官接觸的第一個人,不是別人」,但現實上來說這不是我們大部分的人的經驗。大部分的人的性都是先跟別人有關的。我們在性裡面感受如何,是否開心、享受、自在,也很大程度的受我們的伴侶影響。當我們的伴侶對於享受性的女人有著潛在的恐懼時,我們自然會覺得享受愉悅是一件危險的事情,因為這代表我們會被批評,或是會被拋棄。當我們的伴侶不知道女人的身體跟情慾是怎麼一回事時(當然,我們自己很可能也不知道),因此用不甚理想的方式跟我們的身體互動時,我們大概也不會有很好的性愛體驗。我自己的經驗也是。
曾經的我也在性裡面覺得很不自在,更多的是茫然。但我對性的感覺開始改變、我對我自己的性的認知開始改變,跟遇到一個(以及後來的幾個)對性有著正面看法的對象有關係,他鼓勵我的性表達與探索。我們的性伴侶對我們,當然有很大的影響。人是社會連結的動物。幸運的話,假如我們遇到一個對性有著非常正面看法的人或是社群,我們自然會對自己的性有著比較正面的感受,也更願意去開發、認識自己性慾的不同面向。我們會覺得享受性的自己,當然值得被愛。我們也會有更令人滿意的性經驗
同時,「對自己的性負責」是我們自己有能力創造我們想要的經驗
要遇到一個適合的對象,有時候也不是件很理所當然的事情,這需要一些些的運氣,特別是當我們自己也對性還不是很自在的情況下。但有一件事我們能先做:我們可以創造我們想要的經驗。我們可以用我們想要的方式跟自己做愛。這個概念很簡單,就是想像你希望怎麼被觸碰,希望怎麼跟伴侶做愛,你就用那樣的方式跟自己的身體互動。你把你全部的身心靈都帶進來這個體驗中,全然地專注並且在一起。剛開始練習會有點尷尬跟茫然,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。我一開始也是,當時已經二十幾歲的人了,碰到最該是我很熟悉的、自己的身體,還很像不經世事的情侶第一次要發生性關係的不知所措。慢慢練習,會越來越好。
是,當然我們會自慰,但我覺得在自慰以外,我們還要跟我們的性器官以及身體,建立一個更基礎、完整的,相互尊重的關係。我覺得,當大家都知道怎麼跟自己做愛,跟自己的身體有著親密的關係時——這個親密就像我們一般在關係當中所談的那樣,可以是身體,但不只是身體——我們和伴侶的性也會跟著變好。
和自己身體的關係,會回過來影響和他人的性的體驗
我曾經有過一個很美的經驗。這個男人是一個很溫柔跟體貼的男人,但他觸摸我身體的方式不是我喜歡的方式,就是很一般。有點悻悻然地,我就離開去泡溫泉了。泡完溫泉以後,我躺在床上,聽著音樂,開始只是跟著身體的韻律,感覺自己的身體。我很享受其中,覺得身體細緻且豐富的感受,真的是太令人愉悅了。跟性器官還沒有什麼關係。這個男人在旁邊只是靜靜地看著(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)。
某個瞬間,我忘記是他問我是不是可以碰我的身體,又或者是我請他幫我身體按摩之類的,我反正給了一個允許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,他加入了那個流。他的身體一瞬間知道怎麼跟我的身體對話。我知道那是並不是來自他的。因為我知道如果是他,他會怎麼觸摸我,但這不是那個觸摸。他很安靜地看,很安靜地聽,在他的頭腦知道之前,他的身體就知道要怎麼加入跟回應我了。他的手自然地知道要怎麼移動、怎麼停留、用什麼樣的壓力;什麼時候他可以靠我近一點,什麼時候他要等待。他幾乎90%用了我想要的方式跟我互動,而我一個字都沒講。我進入我身體的感覺,加上他全然專注的聆聽我身體的聲音,我們共創了這個神秘的體驗。
我無意中發現,這就是當我們全然地進入當下的身體感覺,會產生的魔法呢。跟自己做愛,並完全地進入自己的身體感覺,居然同時可以是跟另一個身體和諧地共振的基礎。
性有一種朦朧詩意的美。通往宇宙的祕密。
當我們對我們的愉悅投注關注與心力,愉悅就會在我們的生活裡面開花。當我們開始練習跟自己做愛。我們跟自己身體的關係會改變,他人連結我們身體關係的方式也會改變。無論如何,我們都會開始享受更高品質的性的體驗,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是,跟他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是。最近在家的時間這麼多,或許我們可以空出一段時間,開始練習跟自己的性相遇。